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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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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骨處

“嘀嗒。”

“嘀嗒。”

“嘀嗒。”

有液體滴下,她伸出手,掌心裏是一片血紅。

“你消氣了嗎?”

吳語笙渙散的眼神恢覆清明,她不可置信的看著王雅額頭上流淌的鮮血與抓著她頭發往石壁上撞的自己的手,一時間噤了聲。

“你其實很早之前就想對這個【我】這樣做了吧?”王雅臉上是她熟悉的,溫柔的笑容,像四月裏的風那樣撫平她心裏的漣漪:“你恨她的軟弱,恨她原諒所有人的善良,恨她的釋懷恨她像羊一樣任人宰割。”

“你笑她天真,笑她純善,但又喜歡她像朝陽那樣溫暖你潮濕的心。”

“吳語笙,你是在嫉妒她,怨恨她還想卑鄙的占有她吧?”

“你真是個覆雜的怪物呢。”

“你不也是?”她皮笑肉不笑:“虛偽,愛演,暴怒,明明恨不得殺了我卻仍在這虛與委蛇。”

“王雅,那條世界線上,究竟是什麽樣的經歷使你變得如此面目全非?”

“或許,可以說是和你越來越像了,小-笙-”王雅托著長腔,伸手將她的鬢發別在耳後:“我們才是一類人。”

“你還要找方法讓她回來嗎?”

“當然。”

“不管怎樣,她這輩子只能和我這個爛人綁在一起了。”吳語笙動作輕浮的拍拍王雅的臉:“你小子這招挑撥離間搬弄是非對小爺沒用,這種話我聽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耳朵都起繭子了。”

“菜就多練,嘴上功夫輸不起就別玩。”



俗話說得好,站的高看的遠,【王雅】站在啟明的頭頂上俯瞰著這片困死她們的山林,飛鳥才她身邊掠過留下虛影,風呼嘯而過,吹起她淩亂的短發卻沒能磨滅她的笑容。

“餵!--”她單手擴在嘴邊做喇叭狀,吶喊著心中的仿徨與不甘:“我到底該何去何從?”

“我的父母身在何方?我的未來是否充滿希望?!”

“誰能回答我的迷惘?!--”

“你再這麽喊下去招不來為你答疑解惑的智者,只能引來越來越多饑餓的怪物。”阿迪雅希絲斜睨著發洩情緒的她,攤開手心,一只眼珠正咕嚕嚕的轉著。

它的虹膜上標記著時間,瞳孔上長出了指針,兢兢業業的倒數著技能的使用時間。

“啟明的這種形態大概可以撐到宮殿,但如果你再作死我可不能確定會不會指揮它把你扔下去。”

“好吧。”聽人勸保小命,【王雅】舉手投降,順從的坐在她身邊共享此刻的寧靜。

宮殿比她們想象中的要好找,啟明趕在最後的時間一腳踹碎大門後落進阿迪雅希絲懷裏,變成了沒意識的布娃娃。

“呔,妖魔鬼怪快快束手就擒!”【王雅】這個虎丫頭先發制人,但破舊不堪的宮殿和遍地的塵埃雜草訴說著無言的寂寞難耐。

荒蕪之地,滿室飄零。

“不應該啊。”她毫無防備,大步走進這死寂之地,阿迪雅希絲緊隨其後,但是沈重的大門在二人進入後徹底關閉。

濃稠的黑暗化不開,地板上突然亮起的光點卻未帶來生機,而是未知的另一面。



“小姐,時辰到了。”

阿迪雅希絲茫然的睜開眼睛,室內燭火搖曳,映得銅鏡中她的面容忽明忽暗。

紙紮的丫鬟嬤嬤臉上都掛著詭異的笑容,它們有條不紊的幫她上妝,盤發,最後蓋上了蓋頭。

“我這是……”

“誒喲我的小姐啊,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尖利的女聲刺的她耳膜生疼:“今天啊可是您和將軍的大婚之日!”

“您要做將軍夫人了!”

她要做個狗屁將軍夫人!阿迪雅希絲很想抽出鞭子殺出一條血路,但她渾身酸軟四肢無力,每走一步都仿若踩在棉花上,必須靠人攙扶著才沒能跌倒。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王雅哪去了?

“快點快點,誤了吉時可就不好了!”

小新娘被人塞進花轎,她掙紮著卻是徒勞無功,只能從透光的蓋頭和簾子的縫隙裏看著外面的景色。

鑼鼓喧天,百鬼夜行。

銅錢和白色的紙錢撒了滿地,嗩吶吹奏的哀樂和熱鬧的鑼鼓聲格格不入,可偏生每一個鬼怪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笑容,就好像這只是一場再正常不過的婚禮了。

理智告訴她不能坐以待斃,但現實卻將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花轎晃啊晃,晃呀晃,晃得她眼冒金星,恨不得丟棄禮儀教養痛罵這個狗副本脅迫未成年人盲婚啞嫁。

停轎,下轎,跨火盆,進大堂,她像是被無形的絲線捆綁住四肢的木偶,只能任由看不見的操縱者控制著她完成這場荒唐的婚禮。

“一拜天地!”

阿迪雅希絲呼吸急促,她微微偏頭,卻只能看見“新郎官”一片艷紅的衣角。

“二拜高堂!”

她看到了,太師椅上擺放著看不清臉的遺照。

“夫妻對拜!”

她還是沒能看清自己的新郎。

“送入洞房!”

白骨化的手握住了她冰涼的手,牽著她朝屋內走去。

坐床上,稱心如意桿挑起了她的蓋頭,阿迪雅希絲緊閉雙眼,生怕看到些掉精神值的鬼怪臉。

“咳咳,是我。”王雅聲音虛弱,她伸手戳了戳阿迪雅希絲的臉頰:“我回來了。”

緊繃的神級松懈,她毫無形象的往床上一癱,悠閑的翹起二郎腿,滿頭珠翠叮當作響。

“算你有良心還知道回來。”她盯著新郎官蒼白的面色和眼底的烏青,不禁調笑道:“你腎虛了?”

王雅:……

她面無表情的撩起長袍,骸骨構成的身軀沒有半點血肉的存在:“我都沒腎可虛。”

很冷的笑話,但也確實能讓笑點低的小新娘毫不留情的嘲笑她這副鳥樣。

“我天啊王雅你去一趟鏡子裏的世界是被怪物吃了嗦幹凈又吐出來了嗎?”

“確實差點被怪嚼的連渣都不剩,”王雅拿腔拿調的陰陽怪氣:“但好在怪都比你有良心!帶著我找到了這勞什子的傻逼宮殿。”

天知道她看見吳語笙從數位板裏掏出來那老多怪物傀儡kuku亂殺的時候有多震驚,本以為就是個近攻系的普通玩家,哪能想到身上還疊了層召喚系buff。

像這種類型的玩家打單人賽就算別人舉報開掛作弊也沒有,活的正常人類只有一個,剩下的全是技能衍生。

“那好吧,”阿迪雅希絲大發慈悲的止住笑容:“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麽?”

王雅摸了摸下巴:“你酒量如何?”

“未成年人不能飲酒的,這點你家裏人沒有告訴過你?”

“我是孤兒。”

空氣出現了短暫的沈寂,小新娘chua一下從床榻上支棱起來,腦瓜上的感嘆號似乎就要具象化,她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麽接這句話說下去。

“好了,扯會原話題。”精致小巧的酒杯中盛著艷紅的酒液,它濃稠的像鮮血,阿迪雅希絲趕忙接過但遲遲不敢下口。

“合巹酒,”王雅手握另一只酒杯,將手穿過阿迪雅希絲的右手手腕:“也稱交杯酒,是古代婚禮必不可少的一個步驟。”

“飲下此酒,代表夫妻從此以後……”說到這,新郎官毫無血色的臉詭異的浮現紅暈,連帶著隱藏在鬢發後耳朵也發著紅:“合二為一,永不分離。”

“同甘共苦,患難與共。”

阿迪雅希絲心不在焉的聽著,手指也不老實的滑過杯壁上鑲嵌的珠寶,最後停留在一顆紅的滴血的鉆石上:“說完了嗎?把步驟完成後咱們趕緊跑出去外加找點方法把你變回去。”

王雅:……

算了,她和塊遲鈍的木頭計較什麽?

飲下此酒,共享此刻之安寧。

艷紅的酒水順著白色的骨骼滑進衣領,辛辣味在喉間久久不能消散,剩餘的回甘撫平燥熱的內裏,只剩下了短暫的空茫。

酒水粘濕了血色的羅裙,新娘痛苦的捂著腹部,鮮血從口中溢出,她吃力的拽住王雅的衣袖,打翻她手中的酒杯,殘餘的酒液在地面上開出一朵朵糜爛的花。

那雙比星星還亮的眼睛失去了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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